家乡的年味(三章)

  • 发布时间:2017-08-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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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家乡的年味

  年是有味儿的,家乡的年味是最浓最香最让人怀念的。

  过年前,年味是融着浓浓乡愁的思恋。无论在离故乡多远的远方,风吹来,云飘过,日升起,总会带着年味越过万水千山而来,来到游子的身边,为到游子的梦中,来到游子的心间,呼唤游子回家。被年味牵着心的游子啊,日里夜里魂牵梦萦的全是回乡回乡。那时的年味儿,是一张张返乡的各种各样的票和交通公具,票上的出发站和终点站是“导乡—故乡”;是丰富多彩的年货,是各种各样礼物……年味儿在一个叫“回家”的词里涌成了潮流成了溪汇成了河。

  过年时,年味是亲情拥抱着的欢乐。无论村前村后,南村北寨,倒处都洋溢着年味儿。洒扫干净的屋子庭院里,楹上是红红火火的春联,门上是威风凛凛的门神,火焰从不熄灭的厨房里,时时飘着香味扑鼻的饭菜;家家户户,人人脸上带着笑容,那笑容,像春风一样暖,像迎春花一样灿烂,像初生的太阳一样鲜活,笑相笑相逢,喜气盈门了,春满了村庄了;访朋问友的、探亲会戚的,把年味的喜气从一个村传到另一个村,把一个人传到另一个人;嫁女娶亲的、请客迎宾的,小酒喝起来,往事叙起来,让淡了的感情浓起来,让远了的亲情续起来;在从不间断的鞭炮声中,青春年少的姑娘小伙你邀我约去赶赶集、到山茶话怒放的山中对对歌、到晒场上打打磨盘秋千跳跳左脚舞,年味里又滋生出一段段美丽的好姻缘……年味儿在一个叫“相聚”的词里风生水起春意盎然。

  过年后,年味是一曲悠悠的歌。这年,从腊月二十三过了大年三十,又从大年三十过了正月十五。年味早就装进人的心里,年味成了一股股的精气神,潜进了人的肉体和灵魂,催人奋进催人为着新一年的圆想去奋头。新的一年开始了,新年一定要有新气象。还呆在故乡的,人勤春早,得新一年的农事了。读书求学的,一寸光阴一寸金,春日正是读书天。工作的,一年之计在于春,也得来个开门红……年味儿带着“新梦想”走向了新的一年!

  家乡的年味啊,永远是这样的浓。

 

 

   甜白酒里的年味儿

  一想起母亲做的甜白酒,我就止不住口舌生津,甜白酒的浓浓甜味和盈盈香味就穿过时空萦绕住我。那甜白酒里的年味,真醇!

  家在乡下,乡下人过年时家家户户总少不了要做米酒。大年里佳肴千种万种,怎能少了甜甜的米酒呢?大年里美味儿丰富多彩,怎少得了米酒的美味清香呢?我一直笃信,那浓浓的年味啊,就是妈妈做的米酒味。在乡下,人们都把米酒叫着甜白酒,人们都把做米酒叫做焐甜米酒。这样的叫法生动形象,质朴亲切。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呢,可在乡下,过年的气息就在村东村西、上村下寨弥漫开来了。这儿那儿响起小孩子放鞭炮的声音,这里那里响起杀年猪的声音,张家李家忙碌着娶媳妇嫁闺女,曲曲折折的赶集路上忙碌着有说有笑采办年贺的人们。而我的家里,妈妈也就忙着焐甜白酒了。

  焐甜白酒,是劳动活,也是技术活。先得挑个天朗气清、阳光和暖的日子,确保焐酒开始时温度好。接下来就忙着挑水洗净瓦缸,用来焐酒的瓦缸、和米饭的簸箕、蒸米饭的甄子等所有器具都得反复洗净,不能带任何的油星。而后精心挑好上好糯米、淘米,倒进大甄子,烧好熊熊的灶火。饭在大锅里蒸着的时候,母亲又忙着备好酒曲。接着带着我们屋里院外洒扫屋子,挡去檐下的蜘蛛网,拂去柱子上陈灰旧尘,父亲还在院子里插上几根青青的栗树枝,而我们则在堂屋里撒上绿松针。这样一打理,焕然一新的老屋子里飘着松毛叶、青树枝的清新味道。我们小孩子家足不出户,就可以在松毛地上无拘无束的嬉戏打闹。而松毛地一铺好,全家人吃饭时就可以不用桌椅,就着松针席地而坐,闻着木叶清香吃饭了。松针旧了,就再撒上一层。这样的日子,一直要持续了正月十五过完大年后,才又重新扫除松针,精气神十足地迎接新一年的到来。我们忙着边玩边清扫屋子时,甄子里米饭飘香,屋子里雾气蒙蒙。而母亲则跑出跑进,一会儿又去看看甄子里的米饭,饭不能太软,软来做出的米酒就不香了。母亲常笑着对我们说,焐甜白酒时,人要勤快麻俐些,人勤酒才甜。对母亲的话,父亲笑而不语,我们总是深信不疑——当我长大成人后,才知道,乡下人家做人的道理啊,就是这样祖祖辈辈在平常的劳动中传承下来。酒里乾坤大,谁说只在文人的文字里的呢,乡下人借着做酒就把做人要感恩、务实、勤劳等美德教给孩子们了。这时节倘若从村外远远看去,这时的树木围绕乡下人家,屋顶上炊烟袅袅,亮闪闪的阳光在蓝色的瓦片上跳跃,米饭的雾气源源不断从瓦檐下升起,大人小孩的笑声此起彼伏,鸡鸣犬吠声不断……哪户人家,都是神仙人家!哪户人家的生活,都是神仙一样的生活!

  焐甜白酒的晚上,屋里灯火融融,蒸好的米饭倒在宽大簸箕里,撒上酒曲拌均匀,酒曲要适中,多了浪费,少了米酒不仅不甜,而且味道古怪,让人难以下咽。拌好了,凉透了再装进进大缸,正中放上几只红辣椒。母亲说,这预示着新一年的生活红红火火。在一层层盖缸缠紧“焐甜白酒”时,总见母亲嘴里念念有词,词里有对粮食土地的感恩,有对祖辈先人的祈祷,有对未来生活的祝愿……母亲说,带着这样一份感恩的心做甜白酒,出窝时的酒才会甜美,否则酒要么淡乎无味,要么又酸又辣无法下口。一层层包裹好的大白酒缸,要么焐在堂屋脚厚厚的松毛堆里,要么焐在米糠堆里。

  等待米酒出窝的日子,最是难耐。一想起米酒的甜,我就止不住口角流涎。而焐着的甜白酒,一日一日在发酵着,那酒香从无到有、从若有若无到越来越浓。酒香是焐出来,酒气是焐出来的。十天或半月后的某一天,全家人都在家的时候。米酒出窝了,一层一层打开包裹,米酒的香气一股股鼓荡而出。这真是奇迹,白白糯糯的白米,经这么一焐,就变成酒了。甜白酒亮相出窝了,红红的、蜜蜜的,让我只想冲过去痛痛快快吃一碗。酒再甜酒再香,母亲出白酒窝时却总是不急不燥,先满满意打一碗,供供祖先,供供灶神土地神,供供南来北往的神。而后,第一碗让我端给奶奶,老人为先。接下来,是父亲,才是我。当然,在母亲打给我米酒时,我早已偷偷把端米酒时沾在着甜味放在嘴里反复地吮吸了。母亲笑吟吟摸着我头时,总要爱怜说,会吃酒了,酒是成人礼,吃了酒就长大成人喽。那语气里目光中,都是浓浓甜蜜。当然,吃甜白酒时,母亲总是最后一个吃的。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甜白酒的日子,就是幸福的甜蜜日子!甜白酒出窝了,过大年的日子到了。自此后,过年的餐桌上、请春客的宴席上、亲戚朋友相互走访的聚会,都有着浓浓的米酒香。在甜甜的米酒香中,总是飞扬着快乐甜蜜的笑声。

又是一岁大年到。乡下的母亲打电话来,说要焐甜白酒等我们回家过年了。于是,情不自禁又想起母亲做的甜白酒和年味里的甜白酒香来。甜白酒的味,真甜。甜白酒里的情,真浓。甜白酒里的爱,真浓!甜白酒里的年味,真香!

 

 

 年味里的茶香

  尧天禹地气象新,物换星移又一年。岁月的脚步总是匆匆,太匆匆,一转眼,又要过年了。商场超市,拥挤着购置年贺礼品的人们。宾馆酒店,打满了年夜饭的宣传广台。汽车火车站飞机场,涌起了返家过年的春运潮,乡街小集上,鞭炮衣物琳琅满目,春联年画铺天盖地……要过年了,浓浓的年味弥漫开来。要过年了,那年味里的茶香也愈加地浓郁了。

  不是吗?无论是乡间还是城市,备年贺时,什么都可以忘记,怎能忘记要买些茶呢?正如“打一千,骂一万,丢不下三十这顿饭”一样,柴米油盐酱醋茶,平日里开门就要做的七件事,在大团圆大悠闲大坦然的过年春节里,怎能少得了茶呢?

  采购茶时,品种得多一些,全家人好久没见面了,团圆起来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事,那时节,敬老人一杯茶,茶里全是健康与长寿的祝愿。敬晚辈一杯茶,茶里全是慈爱与关怀。相互敬一杯茶,祝愿生活永远吉祥永远幸福。茶是一味开心药,全家人共饮一壶茶,茶香里带出的话题绵长而温馨,茶香里洗却的烦累彻底而透彻,茶香来迎样的新一年精气神十足。

  要过年了,茶得多备一些,自己家待客迎人时饮一些,让节日的喜气在茶香里醇厚。亲朋好友同事故人送一些,以茶为礼意味重情意浓,送去的是可以清心的祝福,送去的是和敬清廉的祝愿,送去的是真诚不夹尘滓的美好祈祷,小小一份茶,让亲情友情爱情在茶香升华,经久弥香、永不变味。

  那春节过年时的茶啊,特别的香特别的美。全家人在一起有说有笑辞旧迎新的除夕夜,围壶而座,共饮着一壶久违香气四溢的团圆茶。说说心里话,讲讲烦琐事,聊聊新年计划,在茶香里笑逐颜开,在茶香里心花怒放,一户人家和谐幸福的感觉就茶香里飞扬开来了。走亲串戚的朋友亲人来了,一壶酒一杯茶,灵魂在酒中燃烧,情谊在茶香里舞蹈,其乐也融融其乐也陶陶。那年味里的茶香啊,回忆起来也是那样的甜蜜。最难忘儿时全家人围着火塘的大年夜,火塘里的火熊熊燃烧,火边一把陶制小壶里的茶叶被烤得茶味充塞着整个屋子,刚烧开的开水猛一冲入烤壶时,浓浓茶汽充塞了小屋沾满了身心,白沫泛起溢出时,母亲将烤茶逐一分给每一个人:那茶,真香。那韵,真长。那味,真绵。那屋子里的火,真暖。那全家人的笑声,真响。那飘满茶香的年夜,永远地定格在我的脑海中,让我思念到如今……就着一杯茶,回忆也飘着茶香啊!

  从腊月二十三的小年到大年三十,从正月初一的爆竹声到正月十五过完年的,这长长的过年里飘着悠悠的茶香溢溢着浓浓的茶趣。迷醉在一杯香远逸清的茶中时,你才感觉到“要过年了”。可似乎才将那杯味外有味的茶一饮而尽时,你却已恋恋不舍地发现“新年开始了”。这年味里的茶香啊,就是这样地记人怀念,让人痴迷!

 

作者简介:鸽子,本名杨军,